大高雄市觀光商圈總會攜手中華科技金融學會,今年年初正式推出社區型貨幣「高雄幣」,並選定六合、光華及南華等三個商圈夜市試辦一年,中華科技金融學會理事長、前立法院長王金平還親自到六合夜市推廣。行政院副院長陳其邁也表示,高雄幣的應用範圍應該更大,除了將其應用於商圈之外,更應結合交通、醫療、甚至政府政策等服務。
「高雄幣」雖然風光亮相,但使用率不如預期,試辦近一年的初步成績,以光華夜市成效最佳、南華次之、六合最後。由於消費者與店家反應不一,目前決定先暫時停止擴張到其他商圈的行動,並開始嘗試推行全球首創的「雙元貨幣」系統,也就是高雄幣的升級版「高雄幣+商家幣」,爭取其他商圈認同。
「高雄幣」結合社區貨幣理念,推動夜市攤販等小店家的基層與庶民經濟,希望能鎖住地方經濟發展不外溢,用意良善,但初步成果仍有很大發展空間,恐怕要讓更多人知道社區貨幣的好處,才會真正達到「高雄幣」的成效。要改變原本方便的生活型態不是容易的事,韌性的提升,需要歷經轉型的過程,可能是價值的轉換或是生活方式的調整,需要有一段過渡期。
什麼是社區貨幣?
社區貨幣在國外行之有年,首先什麼是社區貨幣?這是「互助型信用貨幣」的一種,以社會信用為基礎,源於參與交易者的勞動付出,也因為沒有利息,人們取得社區貨幣的目的通常是直接換取相應的商品和服務,一般不會儲存起來,這也保證了社區貨幣良好的流動性。
從宏觀角度來看,社區貨幣可以提升在地經濟的獨立性,擺脫資本主義的掌控,不易受到全球景氣影響;從微觀面而言,社區貨幣能促進個人各盡其能、各取所需,讓許多在主流機制中不被重視、沒有市場價值的小型勞務或商品,能在社區交易中產生價值,透過嶄新的交易模式,擺脫主流金錢遊戲中所隱藏的功利和剝削。
社區貨幣的初衷除了凝聚社區、幫助當地商家、留住金流以外,對於法定貨幣受到國際金融局勢的影響也會減低,此機制被視為一種補充貨幣,用來支援法定貨幣,可以保護或刺激經濟。
支持社區貨幣者提出的理念是,城市的賣場被跨國企業整併,即使在地人還在當地購物,但手上的現金在消費之後,很快透過消費循環回到企業老闆手裡,再因為投資讓錢流向其他國家,賺了錢之後又在國外置產、購買奢侈品等,為了不讓流通貨幣流出社區,只有靠社區貨幣這樣的社區互助模式。
國外社區貨幣先驅
像這種由私人或企業發起的補充貨幣,在美國一八三七至一八六六年的自由銀行時代就已經出現類似的模式,當時任何人都可以發行紙幣,各州、市政府、私人銀行、企業、商家、個人,共印刷了八千多種不同的貨幣。但很多發行單位並不可靠,一旦發生信用問題,紙鈔馬上就會失效,也因此獲得「野貓銀行」的稱號。
到了近代,英國可說最勇於實驗社區貨幣的國家。托特尼斯鎮在二○○六年發起「轉型城鎮」運動,其中就包含了「托特尼斯磅」的發行,為英國最早推行社區貨幣的地區。
托特尼斯鎮推動社區貨幣,是為確保經濟能量可以在內部不斷循環,在地貨幣並非要完全取代傳統貨幣,而是擔任「補充貨幣」的角色,「傳統貨幣易將小鎮的經濟帶走,在地貨幣則能夠促進在地經濟循環,加上在地貨幣僅限當地使用、沒有利息制度並鼓勵流通等特色,將能創造城鎮的經濟乘數效應。
為推廣居民使用托特尼斯鎊,負責的組織不時會於社區中舉辦講座、電影放映等活動,提升居民的共同意識;同時也常邀請商家參與說明會,介紹在地貨幣的理念與運作方式,願意參與的商店會在門口貼上標示告知顧客,鼓勵大家用在地貨幣支持社區經濟。
英國社區貨幣成熟期
近代較知名的社區貨幣,同樣是在英國,由倫敦南部的布里克斯頓市於二○○九年開始發行流通的「布里克斯頓鎊」。管理組織指出,社區貨幣宗旨在於支持當地經濟、凝聚居民向心力,更象徵著社區獨一無二的精神。能減低民眾對於傳統銀行的依賴程度,並讓更多人留在當地消費、減少碳排量,藉此保護地球。民眾可使用這種貨幣在當地商家進行採買,除了促進當地經濟外,更能提升社區認同。
英國布里斯托市在二○一二年發行了自己的「布里斯托鎊」,鼓勵居民使用,在當地進行包含食、衣、住、行的消費行為,力圖改善當地經濟,讓財富留在當地。除了紙幣之外,為因應現代社會的支付習慣,「布里斯托鎊」也推出了支援APP電子支付功能。
「布里斯托鎊」藉社區貨幣來保障錢都會在當地的獨立商家消費,同時建立新的價值交換關係,陸續有八百多個囊括食衣住行的「布里斯托鎊」支付商店與兌換點。
民眾除了能在當地合作店家使用「布里斯托鎊」,還可支付公車費、電費、瓦斯費及市政稅、營業稅等,線上支付也沒問題。甚至曾有位布里斯托市長以身作則,帶頭以「布里斯托鎊」支付自己的全額薪水,市議員與部分公司也使用作為部分薪水。
除了英國,以色列一家區塊鏈新創公司也在獲得以色列某知名商業集團一千四百五十萬美元投資後,便開始善用其數位錢包應用程式的影響力,積極推動社區貨幣的發展,為特拉維夫的某些地區創造當地貨幣,也與利物浦、東倫敦等城市合作,希望透過提供一個社區貨幣發行平台,將各個城市的加密貨幣集成到其數位錢包中,縮小加密貨幣市場和日常消費者之間的距離。
台灣社區貨幣起步
回到台灣,「高雄幣」不是社區貨幣的先例,台北新店的「花園新城」社區就曾發行自己的貨幣,舉凡煮飯、打掃、翻譯、遛狗等,都能夠以社區發行的「花錢」進行支付,由居民自行定價,提供服務的居民也可以在下次需要幫忙時使用「花錢」。花園社區的居民們希望透過社區流動貨幣,促進內部互助互惠,帶動在地經濟。
最後由於發起人搬遷與其他種種因素導致推動困難,「花錢」運作數年後最終宣布結束。發起人自己歸納出兩大失敗原因:首先是需要一群足夠數量且對社區貨幣感興趣的人,因為一般人還是習慣用法定貨幣,如何增進使用習慣將是推動重點;第二,社區內缺乏多樣化的參與者提供服務,很多不同的需求沒辦法被滿足。
社區貨幣雖然推動上不易,但還是有人充滿信心,認為「量變多時質就會改變」,社區貨幣的概念從一小群人開始,當推行至一定的規模、數量時,就能夠形成一種文化。
社區貨幣的關鍵價值在於重新找回在地勞動力、活絡社群在地經濟活動、讓現金來源較少者仍擁有享受服務與生存的機會,並強化社群的身心健康與幸福感。社區貨幣也在主流經濟之外提供了另一個選擇,有助於提升在地的經濟韌性,降低全球景氣的牽連。
另外,一家區塊鏈新創公司宣布在蘭嶼發行一百億枚社區貨幣「達悟幣」,希望能瞄準蘭嶼在地觀光及經濟循環,將達悟幣應用於地方創生,開創應用區塊鏈科技發行社區貨幣的部落的典範。
雖然達悟幣的發行導入了區塊鏈技術,並希望最終能將該幣建立在ERC20的基礎上,但為讓更多群眾接受達悟幣,達悟幣一開始用一對一的比例綁定台幣與達悟幣,消費者並不會有使用上的落差。
相較於一般社區貨幣,運用區塊鏈帳本的達悟幣不僅更具透明度、公正性與安全性,使用者也不需依賴第三方信任機構,可隨時查詢驗證交易狀態。在兼顧安全與方便的前提下,持有社區貨幣的居民因而會自然尋求在地消費,藉此來促進在地發展,使財富「留在社區之中」。
下一步試辦高雄幣升級版
最後再回到高雄,「高雄幣」試辦近一年的成績單,其中以光華夜市效果最佳、南華次之、六合最次。以社區貨幣的角度來看,高雄幣試行約四十五周,成交支付次數約二萬六千次,每週平均成交支付次數為五百七十八次,與被稱為全球最大社區貨幣的英國「布里斯托鎊」,八百商家每周約三百次支付相比,高雄幣推出首年,兩百商家的交易量就達到其將近兩倍。
大高雄商圈總會長劉昭智表示,三大商圈各有其結構特點,光華商圈屬於在地人生活的商圈,社區認同效果最佳,推動效果也是最好;南華商圈屬於落寞的老高雄商圈,雖然人流不足,但在地人的生活步調及認同也相對不錯;六合夜市雖然全台知名,但主要消費者是外地的觀光客,回流比率不高,這也影響了商家的發幣意願與消費者的接受度。
劉昭智表示,目前開始嘗試推行全球首創的「雙元貨幣」系統,也就是高雄幣的升級版「高雄幣+商家幣」,並在今年六月份的時候發佈概念,十月底完成測試上線,預計十二月底正式推出,並搭配「高雄秋冬旅遊。商圈購活動」,自十一月初至十二月十日止,願意加入升級版的高雄商圈數量已增至十五個商圈,並持續增加中,一起推動高雄在地認同與地方基層經濟發展。
劉昭智指出,商圈推動基層的庶民經濟很辛苦,消費者也確實喜歡使用現金,因此政府也積極鼓勵推動使用行動支付,屬於底層商家的經營者都是義務出來推動對商圈商家有利的政策或方案,沒有資源也沒有政黨,希望各界對基層商家能多一些的支持與鼓勵,也能多給商圈一些時間。【臺灣公論報記者崔家琪/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