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把ROC變成綜藝共和國
Republic of Comprehensive arts and entertainment
台灣的綜藝性電視節目,窮則變,變則通,在唱歌跳舞、插科打琿脫口秀沒落後,另闢蹊徑,開闢了旅遊、美食甚至明星體育競技,乃至於「營業中」,現在配合選舉的當紅炸子雞節目叫作「選舉中」。這個節目不只在電視頻道上播出,甚至於九月廿六日走出攝影棚,來到台北地檢署,以實境真人秀的方式串流播出,而且是全國各電視台不花分文製作費,就可連線播出,家家收視長紅,暗中喊爽,盼能有續集的PartII、PartIII。
本來選舉是民主政治的盛事,但是,選舉綜藝化的結果,把全國的候選人、政黨、名嘴、媒體、自媒體網紅、網軍、社群平台、乃至於選民全部總動員,有關的、無關的全部捲進來,統統成為選舉綜藝節目不可或缺的一環。選舉,讓台灣的ROC成為綜藝共和國(ROC-Republic of comprehensive arts and entertainment)。
九月廿六日那天的劇情,本來就極具爆炸性,無端被捲入「選舉A片」的當事人,人在家中坐的前中國小姐,因為曾經的美貌而懷璧其罪以及道聽塗說的馬路新聞,從名媛一躍成為地表最強的黑鍋。這個被誤闖叢林的小白兔,原本外界一直以為被指證歷歷的她,會羞於見人閉門療傷,未料她卻一路哭進地檢署,要反擊控告,單是這個翻轉的劇情,就足以吸盡天下眼睛,待問與待答的霧中謎團,由當事人出面在法院門口澄清兼反擊,這本是「魷魚遊戲」正義得以伸張大快人心的一幕。
未料,這一檔選舉綜藝節目的製作單位,硬是加了一段不是冤家不碰頭的橋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滅絕師太,甩著仙拂,來無影去無踪的駕臨現場,要跟前幾天被她罵到狗血淋頭的情婦鞠躬道歉,這又是讓人熱血奔騰、群情激憤的反差劇情。前天昨天還信誓旦旦指名道姓有如現場目睹的爆料,原來是子虛烏有,情報有誤。更屌的是,得知自己被告後,勇於面對自己的錯誤與社會大眾指責的眼光,硬要到現場摻和一腳,不得不佩服師太炒作之功。真要道歉,隨時隨地都可展現道歉悔意,到現場以彗星撞地球的踢館效果道歉,試問,有哪位綜藝節目的製作人可以創造出這種效果?如果,師太當天再驚天一跪展現道歉誠意,絕對是經典畫面。
美中不足的是,小紅帽跟大野狼沒有面對面的對話,而是由陪同提告的配角與師太當街你來我往的嗆了十分鐘。這兩位看似不共戴天的冤家,卻有三段不謀而合的奇緣,兩人都是出生於基隆市的小同鄉,有志一同考上政治大學新聞學的學姊妹,先後到《聯合報》任記者的同事,師太曾升至採訪主任,學妹則幹到《聯合報》採訪中心副主任,兩人在職場曾重疊共事,還有照顧之情,如今反目成仇,大街開罵,真是情何以堪?最尷尬的莫過於栽培過不少傑出新聞工作者的《聯合報》,系出同門,卻在外為社增光。
選舉走偏鋒,綜藝化的結果有幾件事情值得注意:
第一、顛覆台灣民主形象,讓台灣的選舉淪為地攤貨。以前,台灣號稱民主櫥窗,是對映中國大陸的民主聖地,如今你去跟大陸同胞行銷台灣的民主選舉,可能反得其辱。
第二、這次選舉從一開始就是負面選舉,這成了選舉綜藝化的溫床。從民進黨桃園市長提名人林智堅的論文門攻防到被撤換,以及民進黨台北市長參選人陳時中在防疫期間諸多弊端,選舉正好成為秋後算帳的最佳戰場。面臨北桃兩地的一路挨打,一向被推崇「最會選舉的民進黨」,其反攻招式與力道也不容忽視,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的最佳反擊,就是泥巴戰、烏賊戰,把天下烏鴉抹成一般黑,這個策略讓嗜血的外圍側翼選擇「無所不用其極」的加碼重磅出擊,才有今日扒糞、抹黑,無限上綱的綜藝化元素。
第三、弔詭的是,選舉的主角應該是候選人及其背後的政黨,但是,綜藝化的結果,卻是配角搶了主角的戲,前菜搶了主菜的光彩,失去了對候選人的瞭解與檢視的過程。
第四、選舉偏離競選主軸的綜藝化結果,對於候選人到底是加分還是減分的效果?這可能要到選完,才有「事後的先見之明」,若結果是無傷大雅,這又回到台灣民主政治「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的根本體質。
第五、媒體的責任應該超前部署於法律之前,而不該退居最後一道的法律防線。行政院長蘇貞與NCC主委陳耀祥在立法院針對相關質詢,異口同聲表示,只要依相關法規進行就可以,這種道德退卻是不對的,誤導媒體與社會大眾。至於政媒關係應該保持適當的分際,應激發媒體人的專業性、道德感、正義感、自律的社會責任感,而不是扈從政治,更不允許媒體人退居法律防線。換言之,這就變成「道德之後,法律之前的灰色地帶,諸惡可作」,以致形成今天的亂象。媒體被譽為第四權,應該扮演整個社會的第一道防線,而不是敦克爾克的退守防線。
第六、這些受過新聞教育與傳播教育的新聞工作者,或資深媒體人,應該知道也記得傳播的四大功能:監視環境、協調反應、教育與娛樂。然而,今天整個媒體界,尤其是沒有社會責任的媒體個體戶,不但沒有盡到四大功能責任,更糟的是,為了各種既得利益,反其道而行,完全發揮「反監視環境、反協調反應、反教育與反娛樂」,不是正向的監督有權力的執政者,反而逆向的監督在野、霸凌相對弱勢,沒去反應集思廣益的社會公義見解,反而去護衛讓社會退步毀滅的偏見,沒有發揮社教與提供正當的娛樂,反而施以毒害的教育與娛樂。
最後一點,二○二二的選舉已經到了下半場,為了選賢與能,讓台灣走出綜藝場域,回歸選舉主軸,讓民主政治的眾神歸位,喧賓奪主的綜藝咖退場,選舉咖上場,插花搶戲的配角下台,讓粉墨已久的主角上場。(記者/王精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