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台灣九合一選舉一如2018年地方大選般,再度瀰漫「大陸因素」、「兩岸因素」對選舉介入影響。執政的民進黨不斷訴求「抗中保台」路線,宣稱「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兩岸互不隸屬」,攻擊對手黨候選人與大陸關係,影射其「親中賣台」行徑。甚至要求政治表態「台灣不是中國的部分」,將原本地方選舉及治理議題,上升至國族認同及統獨選擇;同時也涉及到憲政層次,中華民國與台灣、大陸關係定位。在大陸甫召開二十大後結束後,對台政策主軸依然強調「反台獨、反干涉」、「促融、促統」,宣稱不會做出放棄武力的承諾。然在地方選舉過程中,執政黨卻一再拋出挑釁話語,以刺激兩岸敏感政治神經,以惡化台灣安全及風險為代價。
抗中與和中成為台灣的選擇題
近年來,大陸對台政策不斷擴大對「反獨促統」的統一戰線,從2021年宣稱「鞏固反獨促統大勢」,發展至2022年「築牢反獨促統強大陣線」,擴大統一戰線聯盟力量;同時加強對台獨打擊力度,從宣稱反對台獨、處理台獨,到遏制台獨與粉碎台獨;及公佈兩波台獨清單名冊。相對於先前對台工作會議提出堅持「四大自信」,包括道路、理論、制度及文化自信,2022年對台工作會議及二十大報告更倡議「歷史自信」,強調「統一自信」,宣稱擁有主導兩岸關係發展權,完成兩岸統一之「時」和「勢」始終在大陸這一邊。
首先,抗中保台路線與和中護台路線爭辯。由於蔡英文執政後公開拒絕「九二共識」,並標籤化「九二共識」等於「一國兩制」,主張「抗中保台」路線、「聯美抗中」戰略;又公開倡議「對岸鄰國論」、「兩岸互不隸屬論」,致兩岸關係陷入惡性循環。基此,傾向支持「抗中保台」的台獨政治勢力,敦促民進黨政府必須為大陸發動攻擊台灣做好凖備;並宣稱及相信美國會防衛台灣。至於主張「親美和中」戰略及支持「九二共識」路線的泛藍政治勢力,則認為台灣應對大陸採取溫和不挑釁、非敵對的政策。泛藍政黨質疑一旦大陸攻台,美國拜登政府能否提供台灣足夠軍事防衛力量或甚至出兵協防援助台灣,不無疑問。
其次,俄烏戰爭呼喚台灣社會強化兩岸對話需求。此兩種路線(「抗中保台」及「和中保台」)及兩種戰略(「聯美抗中」、「友美和中」),成為當前台灣社會及政黨應對大陸對台政策的路線及戰略思維選擇。泛綠政黨或政治團體宣稱烏克蘭事件是「台灣的先兆」、「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指出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戰略與大陸攻台的戰略及政治理性算計間,存在高度相似性,質疑大陸當局可能模仿俄羅斯戰略和戰術,建議民進黨政府應關注烏克蘭局勢的發展及西方回應。
兩岸衝突擴大不利兩岸和平發展
復次,兩岸政府在九二共識基礎強化對話協商。至於反對「抗中保台」、主張和中路線者則宣稱,強調西方對烏克蘭的支持流於口惠而不實,並敦促民進黨當局的兩岸政策應採取更務實及對話立場,應承認「九二共識」及簽署《兩岸和平協議》、終止兩岸敵對狀態。尤其近來美國國務院、軍方、專家及國際媒體甚至評估,台灣面對大陸逼統壓力漸大,大陸解放軍恐2027年或甚至更早將以武力方式完成「國家統一」。儘管大陸當局仍然堅持及宣稱「反獨促統」、「融合和統」的「和平統一」是對台政策「主旋律」。
民進黨政府所謂現階段台美關係是歷史最好階段,但美國並無為台灣而與大陸一戰的意願及決心。即使歐盟及美國在俄羅斯進軍烏克蘭時,也不願採取軍事行動協防烏克蘭,只是高喊經濟及金融制裁俄羅斯。歐美國家對烏克蘭的支持力度,讓台灣社會認為兩岸更需要對話避免戰爭,國際勢力的外援不是台灣安全維護的保障,更需要透過協商對話化解對抗敵意。
再者,兩岸社會各自充斥「反台灣」及「反中國」氛圍擴大化衝突。隨著兩岸敵意上升、緊張對立關係的「惡性循環」,起初源自民進黨當局不承認「九二共識」,而後大陸當局採取壓制的軍事及外交行動,兩岸互動欠缺政治善意惡化雙方原本薄弱關係,致大陸民意有從「反台獨」發展到「反台灣」現象;而台灣民意則有從「反中共」發展「反中國」政治氛圍,彼此採取單邊行動、「以牙還牙」互動賽局,兩岸衝突逐漸擴大化,不利兩岸國族主義及和平穩定關係框架建立。
自蔡英文執政後,儘管宣稱美台及日台關係可謂前所未有密切,但卻斷交八個邦交國及無法參與國際刑警組織、國際民航組織及世界衛生組織三個國際組織大會,七個以中華民國為名稱辦事處被迫更名為台北經濟和文化辦事處。大陸當局對台採取反制行動,從宣布開啟M503航線衝擊台灣安全的心理防線;到緊接著密集頻繁軍事演習及軍機、軍艦擾台;尤其在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訪台後,進行圍台、鎖台軍事演習,穿越海峽中線及進入所謂「領海」、「領空」。台灣陷入「兵凶戰危」的安全困境,英國《經濟學人》曾評論台海已成為「世界最危險的地方」。
九二共識是可接受的創造性模糊
最後,在「九二共識」基礎上建立兩岸和平對話機制。蔡英文總統雖不斷多次呼籲,兩岸當局應不預設「任何政治前提」進行「有意義對話」、「建設性對話」;但大陸當局始終要求必須回到「九二共識」政治基礎。民進黨政府雖主張恢復兩岸對話有其必要性,但卻認為不應預設「任何政治前提」,呼籲兩岸當局秉持「和平、對等、民主、對話」原則拉近兩岸人民距離、互惠互利。
基本上,「九二共識」設定兩岸關係和平架構,而民進黨政府公開放棄「九二共識」,等於拋棄兩岸當局互信之政治前提,也構成我政府重大「國策」的「斷裂」。兩岸要回歸和平發展道路,台灣社會的兩岸政策取向應透過政黨協商、凝聚社會共識,回歸基本國策及憲政法理規定與傳統。相對於既往統一政策、一中原則說法,「九二共識」概念語詞毋寧是一種「創造性模糊」,允許雙方以含糊模式「各說各話、求同存異」,「求一中原則之同、存一中涵義之異」,此不失為兩岸和平穩定均衡點及啟動對話及協商之「通關密語」。
(柳金財/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