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和平 避免戰爭(上)
林健昌/救國團台北市團委會主任委員、頂霖集團總裁
「投資和平,避免戰爭」是本世紀全球最大也是最重要的議題,在進入主題之前,我們必須先釐清一個千古以來的學案,釐清「大同」、「世界大同」與「大同世界」的原始意涵與本末因果關係。簡言之,「世界大同」與「大同世界」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卻是有先後順序的兩個概念,可以混為一談,但是,一定要有先後邏輯,「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一、前言──釐清世界大同與大同世界的邏輯關係
「大同」是中國傳統文化最有價值的古代思想,意指人類最終可達到的理想世界,代表人類對未來社會的美好憧憬。基本特徵即為人人友愛互助,家家安居樂業,社會祥和平等,沒有戰爭,國泰民安。這種狀態稱為「大同世界」。
「大同世界」的境界被《禮記》「禮運大同篇」形塑為一個絕對美化的完美世界:「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大同世界」是結合政治、社會、人倫與文學的經典之作,也是世界和平的基礎與同義詞,能邁入「大同世界」的境界,就等於擁有世界和平。然而,由於「大同世界」的境界太美了,於是世人就直接跳到結論,而忘了初始的「大同」與「世界大同」。
「大同世界」完美的結果與境界是由「世界大同」建構而來的,然而「世界大同」的原始意義沒有那麼複雜,「大同」的原意就是簡簡單單的「大致相同」,「世界大同」也就只是「世界大致相同」六個字而已,沒有太多的文字堆砌與繁文縟節。今天世界要追求「大同世界」或世界和平,最簡單與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返璞歸真,回到「世界大致相同」的初衷,因為「世界大致相同」,只要大致相同就可以,所以尊重跟我們不同的世界,包括文化、思想、宗教、社會與政治體制,這樣就可以少了因為不同所造成的歧異與紛爭。
今天,世界亂源的根本,就是世界上的強勢勢力與優勢文化在全世界強推「世界完全相同」所致,因為要把自己認為的「普世價值」、世界真理強加於別種文化之上,而形成「世界大致相同」與「世界完全相同」的落差,造成世界今日的亂局。如果,世界各國能體認「世界大致相同」是相互對待的根本之道,尊重「大致相同」之下的差異性、殊異性,體察「要世界完全相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以己意定於一尊,「求同存異」才有「大同世界」才有世界和平。沒有世界大致相同,就沒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的「大同世界」。結論就是「世界大同」是實踐「大同世界」的前提、原則與方法。
所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始是「世界大同」,終才是「大同世界」。這是癥結,也是本文立論的基礎與破題。全世界唯有堅持「世界大致相同」的「世界大同」,才能達到「大同世界」的境界與世界和平的目標。
二、世界的亂源對世界和平最大的威脅是美國
今天世界的亂源,不是烏克蘭,不是俄羅斯,不是台灣,也不是中國大陸,今天對世界和平最大的威脅是美國,美國的帝國主義。
全球在蘇聯瓦解,冷戰結束後,創造了美國獨霸天下的世界和平,那是建立在美國沒有對手威脅其主宰世界地位的和平,因為這段難得的太平日子,加上自由貿易的主流思想,全球的經濟得以在「地球是平的」基礎上建立產業鏈與供應鏈的全球化,帶動一波全球經濟突飛猛進的成長。而美國憑藉其美元霸權,更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人,承平時期,以印製美鈔的印刷費成本到世界各國掠奪數百倍、千倍的資源,當美國經濟出現危機或因疫情造成全面性萎縮,則以「量化寬鬆」無限制的印鈔術,挹注國計與民生,讓美國暫時度過難關,可是當過度印鈔造成通貨膨脹,則以提高利率升息,緊縮銀根的撒手鐧打擊通膨,而造成全球的經濟震盪。這一放一收的巧妙運作,除了解決美國的問題,更以強勢美元從全世界收刮資源到美國。
這一波世界和平的結束,肇因於中國大陸的崛起,導火線是荒謬的俄烏戰爭,轉捩點則是美國倉皇的自阿富汗撤軍,凸顯出美國國力與軍力的衰退,以及不再派美國子弟兵赴他國犧牲作戰的政策調整。而意外的,美國從俄烏戰爭中不派兵出戰,僅提供武器裝備戰爭資源從事代理戰爭,所獲得穩賺不賠的「烏克蘭紅利」,讓美國更加堅信兩岸一旦衝突,不派兵馳援台灣,但提供台灣數倍於防衛需求的軍火武器裝備與戰爭資源,打造台灣成為「刺蝟」或「豪豬」,更有利於美國獲取「台灣紅利」的代理戰爭,卻犧牲台灣的安定和平。然而,因為民進黨主政下追求台灣獨立的大政方針,剛好可以迎合美國的地緣政治大戰略,雙方一拍即合,順理成章甚至水到渠成的成為美國資助下的「刺蝟」或「豪豬」,以遂其「抗中保台──務實台獨」的理念,讓台灣成為這場地緣政治大戰略兵凶戰危的馬前卒,完成美國以台灣牽制、羈絆中國大陸,甚至讓其掉入戰爭陷阱而美國能置身事外的亞太戰略,又能誘發全球圍堵式制裁中國大陸,造成中國大陸窒息式孤立的全球戰略。
首先,我們先分析主導整個戰局的美國。
美國因為中國大陸的崛起,結束了這一波的世界和平,掀起了「競爭──對抗──壓制」的全方位反制措施,並結合盟友進行並不十分團結與成功的新圍堵圈。
中國大陸的崛起,是綜合性整體國家實力的提升,包括:全球最大工廠與最大市場結合而成的經濟體、科技發展的彎道超車、武器研發與軍事現代化的戰力提升、令人稱羨突飛猛進的基礎建設、太空爭霸完美無缺的後來居上,以「一帶一路」包裝的外交拓展。
面對中國大陸來勢洶洶的崛起,美國的「刺激──反應」為:擔心中國大陸遲早會超越美國,威脅美國世界霸主的地位,逆轉地緣政治的均勢而向中國傾斜,進而威脅美國一向引以為傲的民主體制與美國價值。這個隱憂以美國國防部長奧斯丁說得最完整,奧斯汀於今年的十二月三日表示,「美國正處於抗衡中國大陸的關鍵時刻,需要軍事力量,來確保由美國價值觀而非大陸價值觀來訂定廿一世紀的全球規範。」媒體分析說,這是美國國防部第三次提到大陸崛起以及美國「需要軍力應對」,因為「全球規範必須由美國價值觀而不是大陸價值觀來訂定」。「明明,話那麼寒心,假裝,那只是叮嚀」。這也印證了本文一開始所強調的,「世界大致相同」與「世界完全相同」的對比落差。
基於這種思維,美國的應對方式就如同打地鼠的遊戲,全面防止中國的出頭,建構三面包抄、十面埋伏的包夾戰術反制中國的繼續崛起。美國對華政策雖然表面上遵循「一中政策」,但是,長期以來,美國內部對華政策一直存在「兩國論」的路線爭逐,此處的「兩國論」不是指「一邊一國的兩國論」,而是美國內部對華政策單位早期「國」務院與「國」防部的鷹鴿之爭,以及近期美國國會與國府(國家政府)的黑臉白臉雙簧。
總而言之,美國最近出台對中國大陸「一籃子」的管制措施,有點一反常態的「你死我活」,其中值得探討的問題很多,眾所忽略以及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華府的中美政策,一向有深刻而且有正確影響力的美國學術界參與,這次卻完全沒有學界的參與或被排除在外,甚至「完全沒有聲音」,而是由一些不是中國通的中國不通所協力完成的,這或許才是美國的中美政策的最嚴重盲點。自歐巴馬、川普以降至拜登上台後,「國務院中不再有中國通,國務院不再有具縱深了解中國概念的人」,(資深媒體工作者孫揚明語),因此,其對華政策短視近利缺乏底蘊,非謀國之作。
限於篇幅,無法一一探討美國對華反制政策的細節,重點有三:
第一、就是美國開始步入帝國淪亡的歷史循環,而以川普開啟「敗登」這個無可逆轉的宿命,剩下來的就是苟延殘喘。
遠見・天下文化事業群創辦人兼董事長高希均在其大作「兩岸推動『四個開始』構建中華和平——台灣要慎防白宮主人的雄心與私心」文中,直言超過一世紀的美國強權開始衰退的四個徵兆:
(1)「美國說了算」的時代已過;(2)「世界警察」的角色已無法勝任。;(3)全球「經濟霸主」的地位已一去不回;(4)美式民主的各種弊病。
加上第五點積重難返的種族歧視與貧富差距社會問題開始反撲,加速「兩個美國」的分裂、對立與淪亡。
第二、如果只是美國的國力衰退,而無其他強有力的競爭者冒出頭,在「比爛」的情況下,美國仍可以建國以來本土沒有遭受戰爭破壞,甚且以他國戰爭為養分壯大的國家實力,繼續作為宰制全世界的單一霸權,但是,中國的崛起以及美國的憂患意識,水落石出,改變了單一霸權的均勢平衡。
美國面對中國崛起的刺激,本能的反應非常直接,就是把中國打回原形,讓他永遠追不上。分別從經貿手段、軍事同盟包夾與全方位斷其科技經脈,尤其是科技經濟的封鎖制裁,會把中國打回鎖國的困境。然而,這種外加式的桎梏,反而讓中國能運用其強大的基礎,閉門造車,從頭從根本研發起,這或許需要時間,然而在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後如蟬蛻蝶蛹新生,建立完全獨立自主的科技系統,那麼中國的「再崛起」將如同武俠小說般的天下無敵。
中國的崛起,掀起一波全球性的轉型運動,各方面都在激烈轉型,美國從之前「全球化」的競合,一夕之間變成雙方的相互毀滅。美國不只執政者玩弄大國博弈的手段,更是在「美國第一」輸不起的民族優越感之下,成為朝野共識,甚至國會與在野勢力更為冒進,當家者沒有示弱與示好的退縮空間,只會讓這個轉型螺旋越轉越瘋狂,有如極端氣候的失去理性與失控。
面對這股民族優越感所驅使的對抗風潮,美國內部也有一些較理性的意見,諸如老臣季辛吉,然而,民粹式的「沙文主義」已成,這些主和之言倒成了非主流派,其中以美國前財政部長、經濟學家桑默斯的分析最具代表性。桑默斯的完整看法如下:「如果我們把自己的焦點從厚植自己,轉變為『毀中』拆毀中國,我認為我們是在做一項非常具有風險且非常不幸的選擇;相反的,美國應該集中力量於本身的創新、基礎建設、教育,以及鴉片類藥物致死等挑戰。」桑默斯對於華府強化對台關係方面過於激進,抱持反對的看法,他表示,「我們必須非常小心,以免使中國認為我們正試圖改變傳統的一個中國政策。因為我認為這可能有引發災難性衝突的風險」。他還說,「我們身在美國,必須小心使用自己傳教式的影響。我不認為我們真正可以告訴中國應如何組織他們的整個社會」。這正好呼應本文「世界大致相同」即可的想法。
桑默斯強調,正確的作法反而該是「堅持我們在安全及公平經濟競爭方面的基本利益,著力於這一點即可。我認為到最後我們將能贏得與中國的這場全面競賽」。
以包容化解對立,除了桑默斯之外,歐美開始有一些聲音呼籲美國要反思對華經濟戰,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格奧爾基耶娃與世界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戈德伯格等紛紛認為美國應該關注自身,而非攻擊中國。
或許,美國的當政者也不是那麼糊塗,只知一味打壓中國,而是兩路並進,既壓制對手又勵精圖治,但是,以美國的整體國力與國民意志觀之,美國的再次復興,幾乎不可能。
但看今日域中天下,有點類似中國歷史的穿越劇情,「元末」對上「盛唐」,日薄西山的元朝末年,對上旭日東昇的盛唐。
第三、台灣的價值,在於美國只想利用台灣對付中共,在美國圍堵中國的大戰略中,美國已經看出也撿到「以烏克蘭拖垮俄羅斯」的甜頭,而獲致「以台灣拖垮中國」的啟示,成本更低,手法更多,效果更大,台灣成了美國最廉價的如意金箍棒與緊箍咒,高興的時候,唸幾句咒語,中國大陸就痛得在地上打滾,作勢揮兩下如意金箍棒,中國大陸就本能的拿台灣出氣,相關分析,見下兩節。
三、中國大陸的世界和平責任奠基於兩岸和平
面對中國崛起,美國所採取的反制措施,除了超前部署防止被中國超越之外,也揪團進行全球性的抗中,其凝聚這盤散沙最重要的混凝土就是「中國威脅論」,這真是「何患無辭」,中國到底威脅誰了?
中國大陸也深知樹大招風,面對「中國威脅論」,一再以中國無害的「和平崛起」消毒。基本上,中國大陸的「和平崛起」是可信的,因為截至目前為止,中國沒有派兵侵略海外任何一個國家,也沒有干涉或介入他國內政。細數之下,只有與他接壤的國家之間,因為各國各自立場與利益衝突,產生小區域和平的威脅,例如中越、中印的邊境衝突,中日之間的釣魚台主權爭議,都因為中國的突然強大,而形成「懷璧其罪」的威脅。其他都屬於內政性質的香港反中與新疆人權問題。真正有潛在軍事衝突的,只有南海主權爭議以及台海問題,尤其中共一直不放棄以武力統一台灣,這就成為中共破壞其「和平崛起」的唯一破口,台灣因此而成為兩強之間鬥法角逐的重中之重。
兩岸關係本就複雜難解,加上外國勢力介入,更加凶險,除了一般的認知之外,本文另作梳理。
首先,以台灣與大陸的相互關係而言,基本上,台灣沒有虧欠中國,反之,台灣對於中國而言,則是有很大「有恩有怨」的過往,因為這個「恩怨」,大陸對台灣要有特別的耐性與寬容。
先說「怨」,1895年的馬關條約,戰敗的滿清把台灣割讓給日本,讓台灣人備嘗被祖國拋棄的失望與憤怒,為了要合理化這個喪權辱國割讓國土的行徑,流傳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對台灣的評語「台灣,鳥不語,花不香,男無情,女無義,瘴癘之地,割之可也。」更加深了這種被出賣的怨恨,後來雖經考證李鴻章並未出此言,但以訛傳訛,已成定論,這個割讓的歷史恥辱也形成了日後台灣人對中國的不滿乃至於台獨的濫觴。
再說「恩」,中國大陸由經濟發展而帶動的國家崛起,其中最重要的功臣就是台商,大陸開放伊始,大批西進的台商,帶著資金、技術、管理、制度、觀念到大陸投資設廠,為大陸的經濟發展發揮了最大的點火功能,同文同種又無語言障礙的台商,很快速的把大陸建設為世界的工廠,而許多台籍經營管理人才也成為國際企業進軍大陸最重要的台幹,協助外企投資大陸。在商言商,這是雙贏的發展模式,也讓不少台商賺得意想不到的財富,雖然,其間也發生類似曹興誠、吳思鍾等被大陸官商勾結而將資產「整碗捧去」的憾事,但是,台灣對大陸經濟發展的汗馬功勞的這個「恩」,應該是恩重如山,不可事過境遷就視而不見。筆者作為第一代進入大陸的台商,可以以親身體驗,作出如此的見證。
因為有這一恩一怨,大陸人在處理台海兩岸的問題時,更應體恤台灣人的心境,要多幾分基於感恩與愧疚的包容與耐性,不要動輒怒目相視,惡言恐嚇,甚至武力相向,這些動作於事無補,甚至適得其反。
其次,大陸對於兩岸關係的紅線非常在意,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面對各方計畫性、陰謀性、設計好踩紅線之舉的報復動作,可否不要那麼千篇一律的可預測性,可否從和平崛起與足智多謀的角度,施以不同的反應,而不要每次錯在別人,卻懲罰台灣。以上次美國眾院議長裴洛西訪台為例,大陸可以不用環台軍演,只要發一紙聲明,明言裴洛西訪台是美國的陰謀,大陸不能因此懲罰台灣,會對事主作出適當的回應。如此這般,台灣人聽了,也覺得大陸明理。而最適當的回應就是禮尚往來,大陸也派一支艦隊到古巴繞一圈,到加勒比海甚至深入墨西哥灣,給美國一點顏色瞧瞧,如果,是台灣方面的挑釁,就針對台灣,冤有頭債有主。
質言之,中國大陸必須以「和平崛起」的大國風範,應對台灣問題,證實中國大陸對於世界和平是無害的,讓中國大陸對世界和平的責任奠基於兩岸和平。
至於,兩岸的和平解決方案,放在下節討論。